盛夏荷塘 卧剥莲蓬

 原创    2023-07-02

张爱玲说人生有三大憾事:“鲫鱼多刺、海棠无香、红楼未完”,我要再加上一句:“莲子不可隔夜”。

今年北京的夏天格外地热,新闻上说已经突破了历史记录。印象中往年这个时候正是雨水充沛之时,会隔几天下点雨降降温,从来没有像今年这么炎热,真是反常的很。

圆明园的荷花估计正是盛开之时,要搁往年我高低得去一趟,去吹拂下流过荷叶的微风,呼吸下荷花绽放的清香,算是对都市生活的短暂逃离吧。今年因为有个幸福的“小累赘”,再加上连日的高温心生惰意,便没有成行。

荷花是夏日的礼物,莲子是夏日的馈赠。

丰子恺漫画《折荷图

配图:丰子恺漫画《折荷图》- 折得荷花空忘却 空将荷叶盖头归

我一直以为,品尝刚采摘的莲子是每一个农村小孩都习以为常的事情。但和安安在讨论这件事情时,我惊讶地发现,她竟然不知道新鲜的莲子长什么样子。在她的认知里,莲子就是在市场上售卖的晒干后干瘪的那种。

哎,真是没有口福呀!

如果你也和安安一样,没有吃到过新鲜的莲子(如果是这样,大半是北方人吧!),那么有机会一定尝一尝现采现摘的。莲子这东西娇贵的很,就是放置短短一个晚上,肉质也会毫无美感。那些偶尔在市场上销售的莲子很多时候距离采摘过去不少时间,口感会大打折扣。如果你已经吃过这种“莲子”而对莲子有所误解,那么现在请放下成见,去找机会品尝新鲜的吧,我敢保证,在你尝试第一口的时间就会喜欢上它。

记住在采摘时选中的莲蓬不能太老,也不能太嫩,太老了吃起来太硬,口感不好,太嫩了几乎没有果肉,吃起来有些涩。需是在莲蓬碧绿如翠、莲子颗粒饱满时采摘,此时莲子鲜嫩可口清香四溢,就是中间的莲子心也能吃出甜丝丝的感觉。这个阶段短短几天,过了这个窗口,莲子就没有那么好的口感了。

我现在已经忍不住想吃莲子了!

我庆幸出生在山有水的农村,我童年夏天的记忆中有很多都是关于荷花和莲子的。

我家乡的每个村子都会有大大小小很多池塘,这些池塘除了用作给庄稼蓄水,有部分还被以承包的方式转给村民,用来养鱼、种莲藕等。我的“老爹”就承包了一个大池塘。

我这个“老爹”是我爷爷兄弟的儿子,“老爹”是我们那里称呼“伯伯”的方言:年纪比自己父亲大的就叫”老爹“,比自己父亲小就叫“佬”。

老爹的池塘每年都会生长出大片大片的荷花,等到荷花凋谢时就是一个一个婷婷耸立的莲蓬,满圆盘的莲子恰到好处地躺在莲蓬上,等待着有缘人的采摘。

幼时的我对这种可口的食物惦记的很,每次走到荷塘边都要伸手够住几个。尽管老爹会在秋天时要将完全成熟的莲蓬晒干卖钱,但对于我这个贪吃的伎俩他是不管的。

老爹的女儿是个划船的能手,经常看见她架着双斗的小木船在水面穿梭采摘成熟的莲蓬。当我将水边能勾着的少数莲蓬洗劫一空时,阿姐便邀请我一起登船,去水面深处采摘。我起初不敢,望着幽幽的池水心中胆怯,但最终还是鬼使神差的上了船。那是一种由两只小船通过链接杆结合在一起的小船,人只能两只脚分开站在两个小船上,我颤颤巍巍地站起来,好在船滑的很慢,一会我也就适应了。阿姐和我一前一后穿梭在高耸的荷叶间,蓝色的天空都被荷叶分割,荷花在我们身边一一散开,搅动的木浆不时惊动着水中的鱼儿四散游开。

阿姐载着我在水面中搜索,找到合适的莲蓬,我就扯着茎杆将圆圆的莲蓬采下扔在船斗里,不多时就采了许多。船返回到岸后,我们便找个阴凉地一起享受这收获的果实。从莲蓬中剥离出一粒粒莲子,再轻咬开莲子的果皮,露出洁白的莲子肉,吃一口满嘴清香,真是人生一大享受呀。

后来,我在课本上学到一首诗:

江南可采莲,莲叶何田田,鱼戏莲叶间。
鱼戏莲叶东,鱼戏莲叶西,鱼戏莲叶南,鱼戏莲叶北。

我倍感亲切,这诗中描述的场景不正是我真切经历过的嘛,人与自然和谐相处,共荣共生,我们的先民的感受和我们是完全一致的。

在看到城市里人造池塘中无人采摘的莲蓬在秋天低下高贵的额头时,我觉的很可惜。城市的管理者的确在努力营造自然的观景,但唯独缺少人的互动。倘若这些莲蓬能够统一采摘,分食给前来参观的游客,岂不是物尽其用不至于浪费吗?

张爱玲说人生有三大憾事:“鲫鱼多刺、海棠无香、红楼未完”,我要再加上一句:“莲子不可隔夜”。

人间有这么美好的东西不能时时可得,真是大憾事。

我一定要带着安安和我们的孩子回到我童年的地方,我们一起“溪头卧剥莲蓬”,然后给他们讲讲我童年的故事。

文章最后修改于 2023-07-31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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